本文以四川省实证研究为基础，分析当前小农生产的主要特征并对小农生产现状做出基本判断，即小农户仍是我国当前农业生产的基本主体，但在农业农村现代化全面推进的背景下，传统小农出现明显的分化趋势，发展型小农进入快速成长期且地位日益凸显。同时，当前小农生产仍面临着要素制约、组织化不足、服务体系建设迟滞、多重风险叠加的困境。基于此，本文提出应从有机融入农业农村重大战略、与农业农村重大改革形成联动、加强组织化建设以及提高小农扶持*策的效率和精准度四个路径将小农生产引入现代农业发展轨道。
小农生产；主要特征；关键困境；重要路径
一、引言
中国是有着悠久农耕历史的农业大国，农业始终是固本安民之要。小农经济是我国历代主要的经济发展主体，奠定了国家的经济基础。尽管随着时代变迁和社会进步，小农的规模、结构也在历史更迭中发生演变，但小农作为中国农业的生产经营主体仍会大量且长期存在是我国当前基本现实。截止年底，全国经营耕地面积10亩以下的农户达到2.1亿户，占全部农户的79.6%。[1]小农经济仍是当前农业生产经营的主要特征。
*的十九大提出应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没有小农的现代化就不能实现中国农业农村现代化。“实现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是基于中国农村的历史演进规律和现实基础为农业农村现代化提出的重要发展指向。如何将小农生产引入农业现代化轨道是实现乡村全面振兴、推进农业农村发展深层次的攻坚任务，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何为“小农”？传统意义上对“农民”的理解即是“小农”。对“小农”的界定最为简明而权威的定义通常以其生产方式，即“小块土地上的自主经营”为核心。《中国大百科全书》对小农的定义为“建立在生产资料私有制的基础上，从事小规模耕作的个体农民”。《不列颠简明百科全书》中小农是指“耕种土地的小土地所有者或农业劳工”。在此基础上，理论界从生产行为、生产规模、生产方式等特征对小农进行了更为立体细致的刻画，理解其生产行为及其动机和逻辑。从生产主体来看，“小农”首先是以家庭为基本的生产单元。小农在农业生产中对劳动力的合理分工同样是以家庭为单位，单个小农家庭内部的劳动力通常根据性别、年龄等特征承担不同强度的工作。家庭成员之间以血缘、亲缘为纽带，且利益高度一致，所需的劳动监督成本与沟通成本非常低，这种家庭内部分工看似简单却极具经济效率而具有明显的优势。从生产方式来看，小农生产以自主经营为特征，对其所耕作土地上的农业生产具有决策权。同时，传统小农生产中普遍存在多样化、自发性互助行为，为小农组织化奠定基础。从生产目的来看，传统小农生产以满足家庭消费需求为首要目的。随着经济持续发展，农业生产专业化程度加深，小农家庭中专业生产商品化农产品的比例越来越高。在生产技术方面，小农以传统知识的承袭为主要技术获取方式，主要是参照家庭或亲友既往的经验。
小农不仅是中国农业经济的基本单元，也是传统农耕文明的重要载体，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中发挥着“稳定器”的作用，对小农的解析是理解中国现代化发展必须考虑的历史性前提。[2]“实现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的语境下所讨论的小农，应指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所产生的2亿多承包农户，是与土地经营面积较大、农业经营收入较多的规模经营主体相对的概念，其中既有自给型小农，也包括商品型小农。[3][4]这一群体以农户家庭和小规模生产为基础，以家庭成员为主要劳动力，能够在以土地为主的要素约束下自我决策。[2]实践中，基层干部也持同样的观点，认为首先应将具有“农业户口”、以自己的承包地为基础进行经营、且规模不能超过家庭农场，作为界定小农的标准。本研究所定义的小农为：能够在要素制约下作出理性经济决策，仅以家庭内部成员为主要劳动力，且农业产出优先满足自身消费需求，并具有生产经营自主权的农户家庭。在农业农村现代化全面推进的背景下，传统小农的发展出现明显的分化趋势，小农生产面临着关键转折。在新态势的背景下上，亟需对当前小农生产的基本特征进行清晰的研判和再认识，从而为提出小农发展的重要路径奠定基础。本文通过四川省的农户问卷调查分析当前小农生产的重要特征，基于此得出小农生产现状的基本判断，分析小农生产所面临的主要困境，进而提出将小农引入现代农业发展轨道的重要路径。
二、四川省小农生产的实证研究
四川是农业大省，四川小农也具有与传统小农一致的生产特征，且土地碎片化的倾向特征更加突出，在农业发展、农村社会的变迁中同样出现小农分化的情况。为了更详细准确地掌握当前小农生存和发展的基本态势，调查组于年10～11月期间针对四川省的小农生产情况进行了专题调研。课题组根据农业发展条件的差异，分别在资源禀赋较好的平原地区、较低的丘陵地区和较差的盆周山区选取了6个县（区）进行调研，包括巴中市南江县、自贡市富顺县、眉山市东坡区、遂宁市蓬溪县、资阳市雁江区、德阳市罗江区，在每个县（区）通过典型抽样的方法，按照抽样原则（1）随机选取2～3个符合条件的行*村，每个村同样通过典型抽样选取10～20户农户（2）进行入户问卷调查，共计获得问卷调查有效样本份，基于此对小农生产进行以下分析和研判。
（一）小农生产的主要特征
1.基本经营现状
（1）家庭劳动力分配仍以务农为主。从生产主体来看，以家庭为基本生产单位是小农最根本的生产特征。[4]在小农家庭中如何配置劳动力决定了家庭主要收入来源及基本经济结构。总体上，农业生产仍是当前小农家庭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劳动力分配来看，本次调查的小农家庭劳动力以务农为主。个有劳动力的小农家庭中劳动力总人数为人，纯务农的劳动力有人，占比49.5%；仅从事非农就业的劳动力有人，占比34.1%。在家庭劳动力分工中，小农的兼业行为同样突出，样本家庭中有兼业劳动力88人，占比16.3%。从劳动时间分配来看，纯务农劳动力每年平均劳动8.7个月，非农就业劳动力平均工作11个月，兼业型劳动力的务农时间比务工时间更多一些，一年中有5.9个月务农，4.9个月务工（见表1）。家庭劳动力的性别分工同样明显，纯务农劳动力中男性和女性各占一半，在兼业型劳动力中，男性占比达到八成；农村女性进入非农劳动力市场的比例相对较低，照顾家庭（比如老人和孩子）可能是主要原因。
（2）家庭劳动力资源禀赋相对较低。人力资源禀赋不足一直是制约小农生产的关键桎梏，而专注于务农的劳动力的人力资源状况与其他类型劳动力相比更加严峻。针对务农、非农就业和兼业三种类型的劳动力年龄结构和受教育程度的分析（表1）显示：从劳动力年龄结构来看，务农类型劳动力老龄化严重，有三分之一的务农劳动力年龄在60岁以上，而45岁以下的劳动力仅占22.5%。兼业型劳动力主要是以中年为主，完全从事非农工作的劳动力呈现出明显的年龄优势，有40.8%的人年龄在30岁以下，而45岁以上的劳动力仅占17.9%。从平均年龄来看，纯务农劳动力平均为54岁，而非农就业劳动力平均为35岁，相差整整一代人。年轻劳动力大都外出从事非农业生产，只留下中老年人从事农业生产，数据分析结果印证了农村“空心化”和农业“老龄化”的现象的严重性。从受教育程度来看，务农劳动力的文化程度多为小学和初中，近七成的务农劳动力受教育程度为小学及以下；而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务农劳动力仅占7.1%。在非农就业的劳动力中，受过初、高中教育的人数最多，达到六成，有22.3%的非农就业劳动力文化程度在高中及以上，人力资源禀赋明显高于务农劳动力（见表1）。
（3）家庭收入水平呈现结构性差异。本次调查的农户家庭人均总收入为元，与四川省统计数据（3）非常接近，但是在收入构成方面存在差别，调查样本的经营性收入、工资性收入更高，而转移性收入更低。可能的原因是，调查区域内平原地区和丘陵地区外出务工较为普遍，且汉族人口居多，转移性收入相对于民族地区较少。进一步分析贫困户和非贫困户两类群体的收入结构，其中贫困户人均纯收入为元；非贫困户人均纯收入为元（见表2）。相比而言，非贫困户的户均人口和平均劳动力更多，且人均收入更高。值得注意的是，贫困户主要依靠务工等非农就业收入，比重接近一半，而农业经营性收入占比相对较低，表明贫困户在产业发展方面仍受到制约。而非贫困户虽然非农就业收入占比最高，但其能够通过发展产业显著提高农业经营性收入，务农收入显著高于贫困户。
结合家庭劳动力结构来看，农户家庭会根据自身的需求配置劳动力，进而获得不同类型的收入。本文结合家庭收入类型将所有小农家庭划分为4种类型：一是所有家庭劳动力均务农。二是所有家庭劳动力均从事非农职业。三是以务农就业为主的兼业家庭。四是以非农就业为主的兼业家庭。统计分析发现，这四类家庭的收入水平和收入结构均有所不同。首先，以务农为主业的兼业型家庭收入水平最高，家庭人均总收入达到元。这类家庭的平均户籍人口高于其他三类家庭，户均劳动力高于纯务农和非农就业家庭。因此，兼业务农家庭收入除人均务农收入为元，仍有元的非农就业收入，有效补充了家庭总收入。其次，从收入结构来看，相较于其他三类有非农就业收入的家庭，纯务农家庭仅以农业收入为主，在四类家庭中处于最低收入水平，只有元。上述两类兼业型家庭的人口构成和劳动力数量大致相同，但是在收入方面出现较大差别。可能的原因是，两类家庭在土地资源利用方面的不同，以非农就业的兼业型家庭可能缺乏或尚未充分利用农业生产要素，从而制约了农业经营。
2.规模经营现状
(1)适度规模经营趋势明显。结合家庭劳动力配置情况来分析不同类型农户的土地利用情况，调查结果显示，纯务农家庭的劳均经营面积达到6.86亩，而以务农为主业的兼业型家庭的劳均经营面积也达到10.15亩。并且，这两类家庭的农业经营已呈现适度规模趋势，转入面积和实际经营面积均高于其他三类家庭，户均转入的土地分别为7.88亩和24.56亩。这两类家庭是小农生产的中坚力量，也代表了小农生产未来转型发展的基本趋势。其中，结合户均人口和劳动力情况，兼业务农家庭在以上两项均高于纯务农家庭，且转入土地经营农业的规模更大，因而务农收入高于纯务农家庭。与此相反，以非农就业为主业的兼业家庭农业经营面积较小，劳均经营面积仅为1.9亩，农业生产基本仅以满足自食为目的。值得注意的是，非农就业家庭的实际经营面积与转入面积显著高于兼业务工家庭。深入分析发现，非农就业家庭中有4户已经返乡流转土地经营农业，但因土地尚未投产未产生收益，因而在以收入结构划分家庭类型时仍被认定为非农就业家庭，这一情况佐证了外出务工人员返乡经营农业的趋势。
（2）土地流转以小规模、非正式流转为主。土地流转行为在小农生产中普遍存在，调查样本中有户参与了土地流转，占比59.6%；其中，转入土地的农户共75户，占33.3%，转出土地的农户共61户，占27%；（4）有44.9%的农户未参与土地流转。转入土地的农户实际经营面积较大，户均达到10.36亩，如以劳动力为单位计算，劳均经营面积为4.86亩。这说明农村土地流转确实在发挥作用，土地相对集中的趋势较为明显。另一个